◇好讀手札:平凡深刻,充滿睿智的生活與幸福觀
「所有真實歷史皆潛藏訓義」,艾格妮絲遭遇的兩段教師經歷,讓她對教育與人類情感產生了困惑質疑,難道「聽話和順從就是家庭女教師所應扮演的角色」嗎?美麗的羅莎莉•莫瑞小姐刻意勾引男性滿足虛榮心卻無往不利,難道上流社會的淑女、紳士個個表裡不一嗎?
艾格妮絲把這些思緒剖白記錄在日記中,將她愛慕對象所摘贈的櫻草花壓在書裡,點點滴滴摸索出幸福真諦,等待著如願以償的那天……
第十三章 櫻草花(摘錄)
現在莫瑞小姐總要上教堂兩次,因為她很喜歡受到別人的愛慕,絕不願意放過任何這樣的機會。她對這一點確信無疑,無論她出現在什麼場合,不管哈利•梅爾塞罕或格林先生在不在場,絕對有哪個人傾倒於她的魅力下,當然,教區長基於他的職責總會在場的。通常,要是天氣不錯的話,她會和妹妹一起步行回家;瑪蒂達是因為不喜歡被關在馬車裡,而莫瑞小姐則是不喜歡坐在隱密的馬車中,她要享受著從教堂到格林先生家園門口的一英里路裡有人陪著,在那附近有一條通往霍頓山莊的私人道路,剛好是另一個方向,另一條大路則直達距離更遠的休•梅爾塞罕爵士府邸。因此,總有人可以陪她同行,不是哈利•梅爾塞罕(有時候還有梅爾塞罕小姐),就是格林先生(連同他的一個或兩個姊妹),以及他府上的幾位男性賓客。
我是和兩位小姐一起步行呢,還是和她們的父母坐車回去,全看她們高興。她們若是想「帶我」一起走,我就跟她們走;假如因為某種只有她們自己最清楚的原因而不要我一起走,那我就搭車。雖然我比較喜歡步行,但又不想妨礙到任何一個不喜歡我在場的人,因此我在這些場合都比較被動安靜。我從來不問他們千變萬化的決定背後到底是什麼原因。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——因為聽話和順從就是一個女家庭教師所應扮演的角色,學生這邊只要顧著自己開心就好。
但是開始步行回家時,前半段的路程對我來講通常極為難受。因為我之前提過的那些小姐和紳士們,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,走在他們旁邊並不是件愉快的事,要聽著他們談話或假裝是他們的一份子,偏偏他們老越過或繞過我彼此談話。每當他們說話時,就算眼睛不小心落到我身上,也總像是看到一片空白——根本沒看見我的樣子,或者刻意想表現出這種樣子。然而,要我走在他們後面,顯得自己好像低人一等,這對我來講同樣是非常不愉快的事;老實說,我認為自己並不比他們當中最優秀的人差,也希望他們知道我是這樣想的,不要以為我只把自己當成僕人,因為知道自己的身分才不敢和他們這些小姐、紳士並行——只是因為她的小姐身邊沒有更好的同伴才要我陪著,甚至還屈尊和她談話。我有點羞於承認這一點,因此和他們在一起時,讓自己受了不少罪,因為我想盡量表現出毫不在意、完全無視於他們存在的樣子,裝得好像全神貫注於自己的心思或在欣賞周圍的景物;或者,若是我遠遠落在後面,那是因為我被某些鳥或昆蟲、樹或花朵吸引住,仔細觀賞它們後,才獨自邁著悠閒的步伐走在後面,直到我的兩位學生和她們的同伴道別,轉身走上那條安靜的私人道路。
我特別清楚記得有這麼一次。那是三月底一個天氣晴朗的下午,格林先生和他的兩位姊妹先讓他們的馬車空著回去,以便和他們家的客人,某上尉和某中尉(軍中的一對紈絝子弟)一起步行回家,享受明媚的陽光和清新的空氣,而莫瑞家的兩位小姐當然想加入他們。像這樣的同伴就很合羅莎莉的心意,但我卻不喜歡,所以很快就落在後面,邊走邊沿著綠草坡和正在萌芽的樹籬採集植物和昆蟲標本,走在前頭的那一群人已經走在很前面。我能聽到快樂的雲雀唱著甜蜜的歌曲,心中的怨憤遂逐漸在柔和、清新的空氣跟和煦的陽光中消散了,但是對童年的思念感傷、對消逝歡樂的懷念以及對美好未來的嚮往卻接踵而來。
當我眺望著覆蓋小草與綠樹的斜坡,環繞著一道道正在萌芽的樹籬,我渴望能看到一些熟悉的花朵,讓我想起綿延蔥鬱林木和青翠坡谷的家鄉,當然,我眼前所看到的只是一片黃褐沼地。毫無疑問的,要是真讓我看到這些花朵,一定會讓我的眼淚潰堤而出,不過這是我現在最大的享受。我終於發現高處一棵老橡樹盤根錯節間有三朵可愛的櫻草花,楚楚動人地從隱身處窺視大地,當我一看到時,就開始湧出淚水。但是花朵生長的地方太高了,我想摘下一兩朵,好帶回去遙想家鄉,卻怎麼也摘不到。若是要摘的話,我得爬上坡,而我正要往上爬時,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,只好停下來。我剛要轉身離開時,突然聽到有人對我說話,「請讓我來幫妳,格雷小姐。」這莊重而又低沉的聲音是我所熟悉的。不一會兒,那幾朵花就摘下來送到我手上了。來的人當然是韋斯頓先生——還有誰會費心地為我做這麼多呢?
我向他道謝。我的語氣到底是熱烈還是冷淡,我自己也說不清,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,我心中的感激之情,連一半也沒有表達出來。或許,我會有這種感激之情根本就是很傻的事,可是當時對我來講,那就像是他具有優良品性的最佳證明,我雖無法回報他仁慈的舉動,但永遠也不會忘記。我當時有多麼不習慣受到別人的禮貌對待,根本沒想到霍頓山莊五十英里內會有人如此對我。不過這還是無法讓我在他面前表現自在,於是我趕緊以之前沒有過的速度去追我的學生,如果韋斯頓先生當時瞭解我的意思,不說一句話就任我離去,或許一小時後我就會懊悔不已。幸好他並沒有這麼做。我加快速度的步伐,對他來講只是平常的速度而已。
〉〉〉懷著理想的純樸家庭女教師,該如何保有自我,捉住屬於她的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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