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少年福爾摩斯3:雙面少女》與心魔交鋒的覺醒之作

  「在我與福爾摩斯先生長久且密切的交往中,從未聽他提及親人,也鮮少提及他之前的生活……我據此認為他是孤兒,在世上沒有活著的親人。」

  從華生醫生的描述中,福爾摩斯的過去本身就是一道難解之謎──他是如何成為貝克街二樓B座那位辦案犀利的名探?為何擁有異於常人的觀察推理能力?如何學習到千奇百怪的化學知識和街頭打鬥?情感自制的他,心中是否曾經閃現某位女孩的身影──這一切沒有人知道。

  直到加拿大作家史恩.皮考克筆下的《少年福爾摩斯》系列,我們才首次認識十三歲的夏洛克•福爾摩斯──父親是博學多聞的猶太人,母親是貴族之女,家境貧困且流有猶太血統,雖有過人的聰慧,卻活在維多利亞時期的倫敦,活在大社會的種族和宗教偏見之下。他憑藉一顆脆弱易感的心靈、源源不盡的體能和不服輸的查案熱血,深入倫敦犯罪世界黑暗的淵藪。

  在走出系列第一集《烏鴉之眼》白教堂命案的冤獄試煉和喪母之痛,經歷第二集《空中之死》水晶宮案外案的高手過招和探案進化之後,第三集《雙面少女》中,夏洛克要面對的是名媛綁架案牽扯出的重大竊案,而在背後操縱一切的,則是多年前一起淒美愛情蒸發後的人倫悲劇。

  承繼前作社會不公不義下的殺母之仇、老雷斯崔德警探硬生生的吃案搶功,心中飽嘗憤恨難平的夏洛克繼續在倫敦的深夜巷弄裡奔走,試圖從最黑暗之處找尋那道牽引他一生的終極之光──他要有一天,大家都知道「夏洛克.福爾摩斯」這個名字──第三案「雙面少女」就從十四歲少女薇多莉雅.洛斯本步下那座華麗的馬車開啟。

  名門之後的薇多莉雅像隻被捲進漩渦的小鴨,在眾目睽睽下被拉進人潮,消失不見,綁架案震驚倫敦各界。跟隨勒索信散發的那股檸檬甜香,和浮水印上的兩張人臉,夏洛克來到山丘上的一幢鬼屋──發現被綁架的薇多莉雅正在房間裡!然而三個星期後的清晨卻傳出洛斯本大宅遭竊,薇多莉雅二度被綁的消息。為了贏得與敵手惡大的破案競賽,也為贏得他摯愛女孩的愛,夏洛克再次走向那幢鬼屋,正面迎戰傳說中守護鬼屋的那頭神話野獸。

  這起案件裡的罪犯偷天換日,巧妙地運用了人的成見和恐懼心理,也耍弄了夏洛克的自我懷疑和對價值觀的不確定性。神話中的黑老虎或莊園裡的無頭幽靈是否真實存在?還是活在一個自私少年的恐懼裡?當一直以來所追求的正義與喝采,就在幾秒後即將開啟的那扇門外,夏洛克要怎麼選擇?

  「人要追求什麼,必須有正當的理由。」人必須仰賴自己,成為需要成為的人。真正崇高的追求,並不存在於滿足自我證明或個人正義,而是凌駕於個人之上的群眾正義,沒有目的性地為社會底層的被欺壓者謀福。當夏洛克不再懷抱仇恨,不再強取掌聲,不再自許英雄,他加快腳步,終於覺悟自己的使命終歸何處,微笑也在臉上擴散。他會停止找尋更多犯罪案件,也不再追求隨之而來的名聲──這些事等他成為男人之後再說──而那些故事,我們已經都知道了。

  他們前往倫敦的那天晚上,風吹下山丘,拂過沼澤地,窗戶框噹作響,好像馬上就會碎裂。但乘車南行的傷疤男和跛腿男卻在微笑,他們已經找到了一個女孩,也有了受害者。他們已經找到一個可怕的地方。這會是一樁完美犯罪:讓她一次又一次地消失,也讓他消失。他們將會富有的超乎想像。船長的計畫很成功,沒人阻擋得了,沒人追查得到,整件事也不會有人想得透。

  這時候的夏洛克.福爾摩斯還在市區睡覺。夢裡的他過著只有自己才毋庸置疑是英雄的生活。

第一部 綁架

「福爾摩斯蒼白的雙頰忽然染上一抹色彩,他向我們鞠躬,像是接受觀眾致敬的戲劇大師。只有在這種時刻,他才會在那個瞬間停止當一部理智的思考機器,洩漏他對敬仰和掌聲的人性之愛。」──華生醫生寫於《六尊拿破崙雕像》

第一章 化身

  艾琳.道爾倒抽一口氣。她站在倫敦東城斯戴尼區瑞特克里夫濟貧院洞穴狀的食堂中,呆望著一個小男孩。幾根蠟燭把室內照得昏黃,男孩打赤腳,穿著破爛的灰色制服,紅金色的頭髮亂糟糟地,每片腳趾甲都是黑的。所有其他靠牆而站的孤兒都被這位美麗、年輕的訪客迷住了,那件淡紫色的洋裝在他們眼中就像童話世界裡的東西。但那個瘦小的少年卻只望著地板。

  「保羅?」艾琳衝口而出。

  男孩抬起頭。

  「唷,道爾小姐,他聽到自己的教名可從來不應聲的!」一張圓臉的胖差役輕呼:「你對他真有一套!」

  她一手掩住了嘴。

  「他叫保羅?」

  「是的,小姐。當然呀,你剛才就這麼叫的嘛。我倒是想不透你怎麼會知道。」

  「我是不知道啊。」

  「你不知道?那──」

  「他為什麼這樣看著地板?他的眼睛怎麼這麼紅?是不是哭過了?」

  「不,小姐,他生了病。」

  「我父親會幫助他。」

  「沒用的,小姐。我們這裡的很多男孩,身子都很虛,不是眼睛,就是手腳或是哪裡有病,他們的小身體就是不健康。這一個就是一副病奄奄的樣子,才引來不少慈善家之類的人來探望。小姐,之前也有一、兩位像你和道爾先生這樣的有錢人來過,都希望幫助這個小傢伙,可是他們派來的醫生沒一個能治好他的病。看來他這病是沒指望了,這個可憐蟲的眼睛會瞎掉。」

  艾琳伸出戴著手套的手,放在那男孩的臉頰上。「男孩很珍貴。」

  好幾年來,她也像這樣輕撫過家裡櫥櫃牆上的一幅畫……畫裡的人是她哥哥。他是安德魯.道爾的子嗣,是道爾鍾愛的小孩,但這孩子的死卻讓這個好人傷透了心。道爾一家從來不對外人說起她哥哥的生活和過去的一切,自從他死後,家裡就沒提過他的名字。

  失去兒子的道爾先生悲痛欲絕,什麼事都不能讓他露出笑臉。接下來那年,艾琳的母親又懷了孕,道爾先生的心情才好轉。但肚裡的娃娃是女孩兒,他妻子也在漫長的分娩過程後過世了。從那時開始,道爾先生就變成了幫助他人的慈善家。他現在只有艾琳了,他堅持這樣就已足夠。他親自教育她,把她塑造得跟男孩一樣獨立。但他從來沒忘記兒子……他的小保羅。

  「我會想辦法,」艾琳說:「我們認識的人裡,一定有誰幫得上忙。這個小男孩絕對不會瞎。」

  第二天,安德魯.道爾到了濟貧院,站在小保羅面前,壓抑著淚水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他的小孩,他的保羅,他唯一的兒子,在東城區這間濟貧院裡、在這個可憐流浪兒的小小身軀裡復活了,他的骨瘦如柴、膚色發青、雙眼障翳。安德魯.道爾向來堅守一個原則,他透過自己的機構每年救助上千名兒童,但他絕不收養其中任何一位。因為數量實在太多了:他不能有所偏頗,只能設法幫忙。但這一天,他卻受到了考驗。事實上,他不得不轉過身子。眼前這個男孩才五歲,正是他兒子永遠停留的年齡。

  「如果他失去視力……就肯定會死。」道爾父女離開濟貧院時,父親低聲對艾琳這麼說:「我認識一個可以治好他的人。如果英國有誰能夠做到,那就是他了。我們會從黑暗裡救出這孩子,否則我就要失信於人了。」

  但就在第二天,倫敦市區中央發生了一場令人震驚的意外,使得那男孩的救星都不知如何是好。

第二章 變變變

  事情發生在光天化日之下。

  十四歲的薇多莉雅.洛斯本步下她那華麗的馬車,走近盯著有錢人瞧的群眾。她參加這一季的最後一場時裝展示會,在海德公園的羅敦馬道上散步。這時她假裝趁機伸展美腿,卻沮喪地發現在今晚專業美女與俊俏公子的遊行中,並沒有人注意到自己。她想對廣大的下層民眾炫耀身上簇新的深紅色洋裝。

  「小姐,看不到你啦。」有人這麼喊。她走得更近些。

  一雙粗壯的手臂從人群裡伸出,抓住了她。她像隻捲進漩渦的小鴨,被拉進人潮,消失不見。那個罪犯帶著她匆匆跑開,不管她怎麼抗議,聲音都被馬嘶和觀眾的嗡嗡聲給蓋過。好一陣子沒人想起她,後來她的車伕才驚覺到事情不對。

  女孩憑空消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