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一想起那個小男孩,走在小學男生三人組後面的情景。
但是他其實不存在。一想起除了自己之外,其他人全都看不到那孩子,阿一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。
阿一突然害怕自己一個人走回小木屋了。如果那孩子又出現的話……
還是回大家身邊吧……
決定之後,他往右邊一轉身,突然發現有個人站在他身後,小聲驚叫了一下。
「啊……對不起。」對方急忙道歉。
「我本來想跟你打聲招呼的,不過看你好像在想事情,就……」
那是白天在河川上游遇到的天藍色洋裝女孩,他記得名字應該是阿幸。
「妳怎麼會在這裡啊?」阿一強壓心中的不安,提出疑問。
阿幸的臉色明顯表現出一股煩惱。她猶豫著該說什麼,沉默了一陣子,才終於開口答話,「那個啊……就是……我想我應該來跟你道個歉。」
「道什麼歉?」阿一不明究理。
阿幸看來有些難以啟齒,雙眼東張西望。
「今天白天,我妹妹跟你說的太多了。」
「說太多……是說眼睛的事情嗎?」
「是呀。」阿幸抬起頭來點了一下。
「如果她沒說,你應該就不會發現吧?可是我告訴你之後,你就知道自己的眼睛很特別,這可能會讓眼睛更敏感的。」
「妳是說……」阿一說得提心吊膽。
「妳的意思是說,因為妳告訴我,我的眼睛……是有那個什麼特別的能力,讓我注意到這件事,所以這能力可能變得更強,是嗎?」
「就是這樣。所以我想告訴你別想太多。」
「已經太遲了啦。」阿一嘆了一口氣。
「你看到什麼了嗎?」阿幸小心地問道。
「看到啦。一個小男生的鬼魂。啊,不過妳不要擔心。因為我才剛到這個露營場,就已經看到他了。這不是妳的錯啦。是因為我沒發現只有我能看到他。」
「嗯。」阿幸點頭回應。
「我想他不是什麼壞孩子吧。他想告訴你,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。」
「妳怎麼知道?」阿一眨著眼睛問。
「今天我在河川上游第一次遇見你,當時你身邊有個小男孩,就是他吧?」
「咦!?」
阿一倒抽了一口氣,吃驚地看著阿幸的臉。
「……妳,妳也看的到那個小男生?」
「啊,那個,只有一下子啦。沒有你看得那麼清楚就是了。只是感覺到他在那裡而已。有時候會這樣啦。那時候我覺得有『什麼』在你旁邊。我靠近之後,他就消失了,不過那時候的感覺應該是個小男生吧。有這種感覺而已。那個小男生……怎麼說呢,感覺對你很友善的。」
「很友善?他差點把我嚇死,還說很友善?他在試膽遊戲的路上一直抓著我的手,跟在我身邊,然後又突然消失哩!」
「我想是因為有他,你才沒看到怪東西吧。」
「怪東西?」阿一吃驚地反問回去。
「清明時節,月黑風高,像你這樣的人走在怪異森林裡,就算看到更多東西也不奇怪啊。但是你只看到那個小男生對吧?我想他是在保護你才對。讓你看不到那些不該看的東西……」
「這怎麼會……」阿一正要開口,小木屋那邊就傳來了活力十足的喊叫聲。
「呀吼!我終於找到啦!就在這裡!寶藏就埋在這下面沒錯!」
「糟糕!」阿幸驚呼了一聲。
「是夜叉丸哥哥!」
阿一也嚇了一跳,轉頭看著廣場方向。
「這裡沒什麼寶藏啦。」
阿一想起會長說的故事,心中有些不安。
「這裡的地底下只有瘟疫的罹難者……寶藏傳說是在另一座不同的山上啊。」
「糟糕!」阿幸又唸了一聲。
「走吧!」阿一說完便往前衝。
兩個人向前快跑,阿幸開口問阿一,「你的名字,是一二三的一嗎?」
「對啊,我記得妳叫……阿幸?」
「嗯。」阿幸點頭回應,有些驚訝地看著阿一。
「我記得妳哥哥說過妳的名字。這名字跟我喜歡的女歌手一樣。她的名字叫柴崎幸,字跟妳一樣喔。」
一下子講太多,阿一有些上氣不接下氣。兩人一邊調整呼吸,一邊快跑。當他們來到五號小木屋前面的時候,地面突然搖晃了起來。
「呀!」阿幸突然停下腳步。
「地震?」阿一環顧四周,就在那一瞬間,地面突然傳來一波海浪般的強震,緊接著一股暴風般的強風席捲了整座森林。當風聲停下,四周是一股毛骨悚然的死寂。
夜叉丸獨自站在營火廣場正中央。他跟前的地面上,有一個巨大的洞。
「哥哥!」
阿幸拔腿往前跑,阿一也緊跟在後。
嘖、嘖、嘖。只見夜叉丸一邊咋舌,一邊把泥土踢到大洞裡去。
「空洞洞,啥……都沒有。」
夜叉丸不滿地看著阿一他們跑過來,好像是他們的錯一樣。
「當然空洞洞啊。這裡根本沒有寶藏好不好。人家說寶藏在另一座山頭啦。」
阿幸把阿一說的話轉述給夜叉丸聽。夜叉丸聽了,只是聳聳肩,一臉不在乎的樣子。
「才沒那種事咧。『地底羅盤』就是指著這裡沒錯。只是我往下挖,挖到一扇青銅門就停住了。你們看,就是那個很像人孔蓋的東西有沒有?那扇圓形大門把洞給蓋住了。於是我就把蓋子周圍的土挖開啊,然後插入木棒,用槓桿原理把門給撬開了。傳說是說『山中的洞穴』,所以我之前都在山裡跑來跑去,不過仔細想想,對村莊裡的人來說,山邊的樹林也是山的一部分,算在山的份上吧?所以我發現之後就在附近繞來繞去,結果羅盤就直直指向這個地方了。沒想到寶藏就埋在露營廣場的正中央哩。可是太可惡了!我來的太慢了!早就有人把洞裡面的東西搬光啦!」
營火廣場旁的路燈,將微弱的光線投射到洞穴中。這洞還不是普通的大。如果阿一跳進去的話,還可以輕鬆藏身在其中。夜叉丸的右手拿著一支大手電筒,他應該是用手電筒找過,才發現裡面什麼都沒有吧。
洞穴周圍是被挖開的土堆,上面躺著一個沉甸甸的青銅圓蓋。
「裡面埋的不一定是寶藏喔。」阿幸對夜叉丸說,「你知道吧?那個『地底羅盤』是很隨興的。雖然它會感應到地底的東西,然後指過去,但是不會每次都指到寶藏啊。有人照著羅盤挖到溫泉,也有人挖到古代遺跡……但是這座山附近埋的不是寶物,而是以前得瘟疫死掉的人類屍體……對吧,阿一?」
被阿幸叫了名字,嚇得阿一立刻回過頭來。
「你怎麼啦?」阿幸有些疑惑。
阿一好不容易說出了他發現的事情。
「也太安靜了吧?」
「咦?」阿幸環顧四周的一片漆黑,夜叉丸也東張西望起來。
「剛剛還挺熱鬧的,現在卻連一聲蟲鳴都聽不到……而且連露營場都變得好安靜喔。」
阿一、阿幸、夜叉丸三個人,在黑暗中豎耳聆聽。沒有一聲蟲鳴。也沒有風聲,甚至沒有樹枝搖擺的沙沙聲。管理員小屋對面那些帳篷,也沒聽到任何喧鬧歡笑,就連人的氣息都感覺不到。
他們周圍的聲音消失了。
四周只有寂靜、溼熱,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,蠢蠢欲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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